散文:《雨城的雨》—张祥华

来源: 更新时间:2015-02-28 00:00:00 作者:

    儿时居住的雨城雅安,那儿地方特殊,三面环山一面喇叭口的地理条件,所以年年春秋有雨,甚至那

雨有时是不间断地下,好像天遭捅漏了一样,总要一、两个月才能结束。这个时候,天,是永远的阴霾;

山,是瘆人的静默。只要你走在路上,你就得披着蓑衣,戴着斗笠,或举着沉重的雨伞。足下的路,要么

满地泥泞,要么是极滑的青石,稍不留意,都会一跤倒地,即便总是在屋中,也会为那又潮又湿又冷的空气所烦恼。你这个周末晾的衣服,到下星期天去收,依然是一样潮湿,只不过增加了种难闻的气味罢了。

有这样心境的似乎并不止生长在那个小城的人。偶然阅读了英伦三岛的小说,竟发现那儿的居民与雨城人心情也差不多。如果有区别的话,那也只是那里有诸多贵族们能够在壁炉旁静享温馨,而雨城的农人们总得耕耘不已。

当然雨并不总那么凄苦。最燠热的夏日,时常晴空万里,突然飘来一朵云彩,哗哗啦啦地下一阵,又飘走了,也就是我们称之为“过雨云”的。尽管你可能被淋得浑身湿透,但见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景象,不免要哑然失笑。时常还能发现巨大的彩虹,据说用一根扁担一抡,那彩虹就会掉下金块与银块来,只可惜,我总是没机会站在彩虹的西边,况且又哪那么凑巧手中就有扁担呢?

    记忆中最有兴味的,要数老家雅安儿时的夏秋之间的黄昏雨了。雨不大,蜻蜓倒出奇的多,随便用一

根竹鞭都能抽下几个来,与平日间要用一根竹片弯成圆,绑在竹竿上,满世界绊蛛网来粘蜻蜓可省事多了。只是其实我们并不真想要蜻蜓,也就趁了这机会满地乱跑,也不怕那越来越大的雨,任凭那雨水把全身淋湿,因而常常逃不过大人们的责骂或惩罚了。

    印象中最喜爱的,是那细腻而又透明的细雨丝从空中降落到身上,到处都显得格外的迷离、秀美。毛毛雨中,呼吸着清新的原野空气,看那些散落在山腰水畔上的青苔瓦屋、青幽幽的竹林、房边的碾子、石

磨、远处的山川、田野和通往山外的小路等,都淹没在烟雾之中。有人在烟雨迷蒙的田野上躬耕;有人在

细雨纷飞的草坡上牧牛;有人顶着蛛丝般的小雨走在回家的路上。行走在路上的人们有的撑着油布伞,有的顶着遮雨的草帽,还有的披着蓑衣。山野里盛开的桃花,渠边的柳树,翻飞在细雨中的燕子和那条潆洄在几头牛与牧草之间的清溪,以及搭在溪岸两边仅供人畜行走的小木桥等一切景物,都像是湮在宣纸上的古画。啊!好一幅淡泊清远的山水画卷,诗一般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,大自然竟在无意之中创造了这种宁静致远的氛围。

    说起来我还是个幸运的人,出门去过一些外地城市,不但雨城雅安的每一种雨都经历,江南烟雨、云

南暴雨,及北方清新小雨,都算没有失之交臂。某一段时期,也还深为戴望舒雨巷着迷。行在雨中,只是

丁香般幽怨的姑娘极少出现,这种爱好才渐渐地消失。

但是只要下雨,心中总有某种特殊的情感在翻动,不论凄苦、滑稽、无奈、幽怨抑或是舒心、惬意,雨,总不单纯是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