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:《樱桃山》—林凯

来源: 更新时间:2015-02-28 00:00:00 作者:

 顾名思义,樱桃山长满樱桃树。

    樱桃山有二好一多,土好水好阳光多。那是沙质土,蔬松细腻,犁铧走过,翻起层层浪花。那是涓涓细流,来自深山,甘甜清冽,一股股淌进地里。三天两头的阳光,催生得满山花盛开,一树果更红。

    每年入春,下过一场细雨,家乡开始栽种樱桃树。人们从老树打一条新枝,栽下,把土夯实了,每天浇一遍水,进了初夏,枝芽发出嫩绿的叶片,几年后,便长成了大树。

    一年一年栽树,沟下岭上,田间地头,房前屋后,放眼望去都是樱桃树,家乡那座山便叫了樱桃山。

    农历三月,连着几个艳阳天,樱桃花开了,一片片洁白如雪,亮透了整座山野。樱桃花盛开,樱桃山浪漫起来。村子里的后生、村姑相邀,揣上思春的躁动,三五成群踏入林间花丛。有这坡唱起:妹子的脸蛋哟,美过那樱桃花,真是爱死个人哟!那岭便回应:樱桃花朵万万千,哥哥莫乱摘,刺了双眼妹心痛哟!伴随歌唱,不时有笑声掀动,竟抖落下一场花瓣雪,纷纷扬扬在天空飘洒开来。

    树多,花多,采几枝拿回家。洁白的樱桃花,摆上窗台,灰暗的土墙鲜亮了。晶莹的樱桃花,放在堂中,单调的堂屋多彩起来。

    在老家院子里,有两株樱桃树,长得枝繁叶茂。一株是奶奶的爱情树,一株是姑姑的长生树。

    那年,奶奶读初三。新年开学第一天,学校组织全体师生参加劳动,生产队安排的农活是打土巴。打土巴的活儿并不轻松,用力轻了,泥块打不烂,劲用大了,手掌会磨起血泡,不小心弄破了,钻心地痛。

    还没到歇工,奶奶双手磨起几个大血泡。奶奶向老师说了,跑去一片樱桃林包扎血泡。奶奶刚走进林子,一只马蜂向她迎面飞来,吓得奶奶尖叫起来!听到叫声,一个男同学几大步跑上前,一下抱住了奶奶。马蜂的毒刺扎进男同学面部,一会儿,半边脸肿得像面包……后来,男同学成了我爷爷。

    办喜事这天,奶奶栽下她的爱情树。

    听奶奶讲,姑姑出生时不满足月,哭声“咕咕咕”像青蛙。乡邻们对奶奶说:给娃栽一株长生树,有长生树陪伴,娃一定会茁壮成长。给姑姑栽的长生树,是奶奶最喜爱的樱桃树。全家老小把两株樱桃树,视同是自己的生命,日夜小心呵护。小树长,姑姑也长。樱桃长成大树,姑姑长成大姑娘。

    爱情树和长生树开出的花,特别茂盛特别鲜艳。艳丽的阳光,透过花团撒下来。樱桃花映照着姑姑,姑姑衬托着樱桃花,人和花融合在一起。樱桃树下,姑姑穿针走线,脸上不时飞起一片红霞。这时,院里落进一串笑声,姑姑的伙伴们来了。她们也受了感染,抬头看花看不够,低头看图看不够,好一幅鸳鸯戏水!姑娘们的双眼竟都痴迷起来……

    四月,樱桃成熟了,圆得似珍珠,红得赛玛瑙,满树的樱桃,像一团团燃烧的火,映红了樱桃山。樱桃素有“春果第一枝”的美称,在百果中最先亮相。摘果,运果,樱桃山呈现一派繁荣。大人小孩,手提装满樱桃的竹篮,穿梭在林间,行走在山道,荡起一串串笑语,撒下一路路欢歌。鲜樱桃卖不完,家家晒樱桃干,户户做樱桃酱,家乡人忙活得像过年。有了樱桃礼品,走亲访友,或有朋自远方来,真诚奉上一份,甜了客家乐了主人。

    山里有一种喜欢吃樱桃的鸟,比麻雀大,毛色黑白相间,当地叫“麻白鸟”。有一群麻白鸟,与姑姑有不变的约定,每年这个时候,就从高山飞下来,落在两株樱桃树上,一边“叽叽喳喳”,一边啄食樱桃。奶奶不让赶走它们。奶奶说:鸟和人一样灵性哩,不和善的人家,八抬大轿也抬不来。人和鸟收获樱桃的季节,是一家人最开心的日子。

    几年前,村民们筹资一百多万元,把狭窄弯曲的土路,拓展成宽阔的水泥大道。交通方便,樱桃山的大门敞开了。顺应发展,政府举办樱桃节,迎接八方客商,还引巨资建起樱桃食品加工厂。食品厂开发出系列产品,有:果汁、果酒、罐头、果脯等,一共十几个品种。堆成山的樱桃,变成了大把的财富。去年,姑姑一家的收入超过十万元。

    家乡富裕了。一座座高楼万花丛中耸起,一台台彩电落户深山农家,大车、小车奔跑在白云间……那

满山遍野的樱桃,装着大山厚重的情怀,把山里人甜甜的祝福,源源不断带向了祖国四面八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