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:《山道边的酸枣树兼及山南山北》—刘剑飞

来源: 更新时间:2015-02-28 00:00:00 作者:

我没见过这么大的酸枣树,之前。

据说这棵树冠估摸有四五十米的酸枣树,在这山道旁已经立了五百多年。冠盖如云,根深叶茂,枝条上挂着许许多多已经熟透的酸枣,青绿中略带着浅黄。山风一起,枣树的枝条在蓝天丽日下轻轻摇曳,而脚下的路突然就模糊起来。

酸枣树,你见过多少南来北往的羁旅惆怅,又见过多少出山而去志在四方的儿郎呢?而山崖之底曾经湍急奔涌而去的大渡河,已然成为一泓碧水,婉转宁静。

我来自相岭一脉的山之北。山北山南,风殊景异。

绵延百公里,最高处3000多米的大相岭,将山北山南自然分成了迥然不同的两样风貌。北地的山上,总是被层层叠叠的竹林、树林覆盖得郁郁葱葱,柔美而又流动的山麓有着一个又一个山丘,此起彼伏、呼朋引伴地呼应着,天际线退到很远很远的极目处,而山间或桂花闲落,或流泉鸣涧。

南边的山,险峻而磅礴,直直地横盘在脚下、在视野前方。山间的路,在几无可挡的山崖上盘旋,裸露的岩体透露着静默,带着奇怪的骄傲与自信。有时候路在山中盘升着,在白云和雾气难以分明的地方,又别有洞天、柳暗花明。而由此,水总距离着太远太远,奔涌不息的河流总在山体切割的深处,咆哮湍急穿行。

这棵酸枣树就这样立在我的面前了。恍若隔世,而在此相逢,心生波动。

酸枣树静默着,有一种无言的张力在空气里漫生,带了些嘲哳的人声和模模糊糊的人影憧憧,似乎远去的足音回来了,在这空旷的天地之间,映彻山水。我甚至感觉到了那微微摇动的枝条中的戏谑与粲然。

有人说,酸枣树要长成参天的大树,是需要缘分的。之于地、之于天、之于气候的缘分。这棵酸枣树,顽强地在这里站立了五百多年,没有虚度过它的每一天。

我自山北来山南。在用脚步丈量这方山水的时候,总是想起山北的山乡,常有竹林婆娑,风过起伏,春来秋去时候绵密的细雨。而走在山南,极目之处是裸露的岩石或者丛生的灌木,以及偶在悬崖上枝俏花艳的高山杜鹃,大雨如注,风在林梢。

在行走中,我渐渐开始享受走在风中的切割,感触这呼啸而来的西北风,感触这华灯初上的小城,感触这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们直接切入工业文明发展的不易与艰难。当我与酸枣树在山道弯弯处邂逅,我发现自己,不再是当年笔下的花树,带着矫情的缤纷与顾影自怜,而开始懂得。懂得珍惜风过时候风的抚慰,雨过时节雨的声音,也突然明了酸枣树的那份骄傲,懂得那份深入骨髓、流淌在血脉之中的顽强。

山南山北皆故乡。